清晨，熱鬧的泗水城車水馬龍。一混沌攤坐著一名紅巾少年，桌上擺著一把木劍，做工粗糙。

混沌攤老板是個身材魁梧的大漢，大家都叫他老吳。右邊嘴角有一長長的刀疤，一直延伸到衣領裏。

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曾經當過兵，打過仗，只是他自己從來不說，每次別人問就點點頭笑笑不說話。

對於紅巾少年他卻例外。

一碗混沌加料加肉熱騰騰的端到紅巾少年的桌前。

“宏宇，怎麽了？又跑出來了？”

段宏宇皺著眉頭“朝廷征兵，娘不讓！”

老吳笑了笑“雖說自古英雄出少年，不過你爹就是死在戰場上的，你是你娘的心頭肉，她怎麽舍得讓你去。”

宏宇嘟著嘴“我不是有哥哥弟弟嘛！家裏都揭不開鍋了，我去當兵，既能解了家裏燃眉之急，說不定還能立下戰功，從此飛黃騰達呢！”

老板吳看著眼前的少年想起了一個人，那個人那時也和這般大小，一把大刀使得出神入化，腰間別著一把自己做的□□，背上背著一把大刀，跟著部隊走了幾天幾夜，從來不喊累！

那時候誰能想到她會是個女娃！若不是她的父親找來，誰能想到呢，堂堂的相國千金成了他們的副將！

老吳咪了咪眼，眼睛有些濕潤了，多好的娃啊，他還記得她笑起來潔白的牙，那麽刺眼。可現在他還活著，而她卻死了！

老吳拍了拍宏宇的肩，“孩子，你還小。”

宏宇推開他的手“我不小了，我今年12了！”

12歲啊，多好的年紀，那丫頭剛到部隊也是12歲呢。走的時候不過17。

老吳沒有再說什麽，人各有志，他不也是從一個商賈之家跑出來當了兵嗎？想來還有些想笑，他還大她六歲呢。

晌午剛過，老吳就收了攤，動作很利索。回到家，拿出櫃子裏的盒子，裏面有把□□，已經被摸得很光滑，渾濁的眼淚砸在了□□上，被小心翼翼的擦幹。

“真是個笨家夥，我早就說過不能回去……阿蘭山的雪那麽厚，全紅了……你們都在那，把我一個人獨留在這裏，真是一群不仗義的家夥……”

次日，天還沒亮，宏宇就來敲響了老吳的門。

老吳打開，便看到滿頭大汗的少年跪在面前。

“我喊你一聲爹，因為娘說過是您和爹爹是最好的朋友，父親以前的家書裏早就說過你是我的幹爹，宏宇每次心理難受都是來找您，宏宇就想去參軍，爹爹就讓宏宇去吧。”

吳恒嘆了一口氣，這孩子和他爹一個脾氣，倔得很，一個副將，拿到家書就興奮得在軍營裏蹦來蹦去，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媳婦給他生了個胖小子。

老吳把孩子拉起來“回去吧。我不是你爹爹，做不了主。”老吳沒有帶回宏宇的爹，不想把孩子也送進去。

宏宇眼淚汪汪的看著老吳。老吳被看的心煩。從枕頭下面拿出一錢袋遞給宏宇“不要為了錢去當兵。這些不多，但也夠你們用一陣了。”

宏宇沒有接過錢袋。木訥的站著。

老吳把錢塞在他手裏，將他推出了屋。重重的把門關上了。

一大早老吳又推著他的混沌攤出去了。還是老地方，城墻根的大槐樹下。

宏宇早早就在那守著了，見到老吳默默地跑過去幫忙，老吳拍了拍他的小腦瓜，笑了笑沒有說話。

天還早，人還不多，城門一開，鄉下的人挑著擔背著羅陸陸續續的進城。

近日邊關告急，平靜了12年的胡蘭州蠢蠢欲動，三番兩次挑釁禹國邊境。

戰爭一起，苦的是百姓。只要還活著，生活還要過。

胡蘭州本是一個小國，卻民風彪悍，特別是與禹國接壤的阿蘭山一帶，一直有妖人得傳說。據說，妖人生性野蠻，喝人血吃人肉，來無影去無蹤。是人與妖物的結合，誰也不知道他們從哪來，誰也沒真正見過，至今還沒有人能從妖人手裏逃走。

老吳聽著過往的人議論妖人，呆立了很久。手心攥得生疼。

阿蘭山，那個他心底又怕又恨得地方。

那個雪夜，他因為有傷送到了山下，第二天，皚皚雪山變成了紅色，他拖著傷爬了上去，三千將士只剩下頭顱，他們的表情很平靜，就像睡著了一樣。

和他一起上去的兩個村民驚慌的跪在地上鬼哭狼嚎。

“妖人，是妖人拿走了他們的身體，是妖人！”

那是他第一次聽到妖人。

他把將士們埋在了阿蘭山下，自己翻遍了阿蘭山也未見所謂的妖人。

索性在雪山下住了三年，卻連妖人得影子都沒有見到。

他也曾上報朝廷，卻得不到任何消息。

又過了幾年，老吳也累了，回了禹國的這個小縣城，賣起了混沌，順便給段老三看孩子，得知段老三死了，王氏帶著兩個孩子就另嫁他人還育有一子，可惜沒幾年，丈夫又死了，只能獨自帶著三個孩子討生活。

老吳也沒說什麽，只能時不時的送點錢去。

每每夜裏總是夢見他們三千兄弟喝酒吃肉，擊鼓抗戰，醒來總是惆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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